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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第十八話   本能寺之變
  
   天正十年四月,一路收編備前、備中諸城的秀吉,把和毛利家的前線推進至高松城。看著秀吉透過策反攏絡手段,軍隊不僅沒有多大的消耗,反而還透過收編毛利方的城主穩穩擴張,信長給了秀吉最後的一個考驗,而這一個考驗,不單只有秀吉,當時所有有實力的大名,全部被逼上了對決的賭桌。

 

 


   秀吉的三萬兵馬,圍困高松城近一個月,但高松城的清水宗治與兩千守軍,卻完全沒有投降的念頭。為了救援高松城,毛利輝元命族叔吉川元春,領五萬人馬趕往高松,此時接獲敵方援軍的消息,秀吉派人前往安土,請求信長支援。

 

  
   〝要是猴子繼續推進,不僅毛利氏的領地,只怕連九州也要為其所掌控〞這樣的想法在信長心中盤旋,害怕日後控制不了秀吉,這時的信長想出了一個,讓毛利輝元、明智光秀、羽柴秀吉三人互相消耗的辦法。

 

 

  
   同年五月,和當時回收長濱一樣的手法,信長命明智光秀支援秀吉,但同時收回光秀的坂本與丹波境內諸城,把光秀改封到出雲、石見兩地。別說出雲、石見,就連備中都尚在攻略中,如果光秀沒有秀吉的運氣,遇到像黑田官兵衛這樣慷慨的城主,那麼秋賦之前,只要光秀與秀吉兩人,沒辦法在出雲、石見一帶,打下一座像樣的大城,那光秀所部一定得面臨解散,而光秀的封地,正好卡在秀吉擴張的動線上,秀吉肯定不會全力與光秀合作,信長這個一石三鳥的方法,看似完美無缺。

    

  

   知道信長的這個改封,秀吉表面上沒有甚麼反應,他下令將部隊撤往高處,並秘密找來高松附近的村長,把先前信長送來的多餘軍糧置於陣前,要各村長們傳話給村民,〝一袋土換一袋米〞,有著絕對兵力優勢的秀吉,沒有強攻高松城,反而動員附近百姓築起了一道長堤,並趁著大雨,把河水引進堤中,一夜之間,整座高松城被泡在水中,秀吉成功地利用洪水,將高松城與援軍徹底隔開,不僅爭取了時間,也替自己保存了兵力。

 

  
   五月廿六日,秀吉命我送信給光秀,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通聯,而這次的行動,秀吉除了留下佐助之外,其餘的忍眾均由我支配,沿著安土到高松之間放哨。看著秀吉對忍眾的調度,我知道手上的這封信,事關重大………
  

 

  

   當時接受改封,準備支援秀吉的光秀,將軍隊駐紮在龜山城,但有別於之前幾次,看完信的光秀並沒有急著給我回信,只是邀請我參加兩天後的茶會。其實我對於茶道與文字藝術完全外行,並不想參加什麼茶會,但他不給我回信,我也無法對秀吉交差,我與小南只好留下,被迫附庸風雅。

 

 

  

   茶會過後,光秀私底下把我找了過去,並將一張紙交到我的手上,這紙並沒有蠟封,上頭寫的幾行字,正是光秀在茶會上發表的和歌。〝將這紙交給秀吉,並告訴他,一切如約〞說完這幾句話,光秀轉身便走。


  
   雖然我沒什麼文化造詣,但光秀的這和歌,看起來再平凡不過,我與小南告退後,並沒有親自將信送回,而是依照秀吉所規劃的,藉由忍眾以接力的方式,馬不停蹄的轉送回高松,至於我與小南,則躲在暗處,監視著光秀的一舉一動。
  
  
   除了秀吉之外,被光秀這毫無文采的和歌給吸引的,還有當時以觀光遊覽的名義,逗留在京都一帶的德川家康,雖然沒有受到光秀的邀請,但擅長以茶會拉攏文人的家康,還是相當關切著這場茶會。

  
   「大人,這是光秀所作的和歌。」〝暗中〞參加茶會的服部正成,把明智光秀的作品交給家康。

 

  

   「噯……想不到依光秀大人的能力,居然只能作出這樣的和歌。」德川家康滿是失望地,把紙遞給一旁的軍師酒井忠次。

 


   但酒井忠次看完後,卻給了家康不一樣的見解:「大人,光秀可是個難得的文豪阿。」

 


   「什麼?」以為自己看漏了什麼,家康把紙接回後,再看了一遍:「這只是很平常的句子,忠次的評價會不會太高了。」

 


   「今之時節,細雨紛飛,五月天。這句話隱藏了光秀的壯志阿……」酒井忠次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。

 


   聽著忠次的解說,家康與堂內的眾人全都愣住了。這時家康忽然站了起來:「什麼壯志,這是謀反阿!怪不得光秀再三邀請信長閱兵,而地點還選在京都,不是安土城。正成,現在信長人在哪裡,帶了多少人馬?」

 


   「信長只帶了百多名侍從,目前在京都的本能寺安營。」服部正成說道。

 


   「這可不行,忠勝備馬!我們得立刻通知吉法師……」家康慌張的說著。

 


   但此時,酒井忠次卻一把從後面環抱,制止了打算奪門而出的家康:「大人可得考慮清楚了。」

 


   「考慮什麼?光秀已經朝京都過來了,如果無法及時脫離,吉法師會有危險的阿。」

 


   「這確實是信長的危機,但卻是大人您的轉機阿。」酒井忠次意有所指的說著。

 


   「什麼?」德川家康與本多忠勝同聲叫了出來。

 


   把家康〝請〞回廳內的酒井忠次,恭敬的說著:「只要我們恪守著清洲同盟,信長確實是我們最大的後盾,但同時,信長也擋住了大人上洛的路線,如果大人追求的,只是關東管領這類無意義的名銜,那麼大人儘管通知信長;要是大人有更大的目標,請您立刻撤離險境,不要插手信長與光秀之間的對決。」

 


   「這……」看著跪拜下來的忠次,家康陷入了兩難。長年堅守與信長之間的清洲同盟,不僅讓自己穩住了德川家,更讓領土延伸至信濃、駿河,但忠次的〝上洛說〞,卻又是那麼的誘人。徘徊在利與義之間的家康,最後作出了背盟的決定,而這僅僅一次的背盟,直接把第六天魔王送回地獄。

 


   「忠次…」穩下情緒的家康開始下令:「你立刻帶著所有的人返回三河,秘密將部隊集結到熱田神宮,由你與康政節制,等候我返回調度。」

 

 

  
   「那大人您呢?」忠次問道。

 


   「我既然是以觀光的名義進京,哪都不去不是太可疑了?我與忠勝今夜就前往堺町。另外,正成立刻前往伊賀,只要光秀一動手,馬上接應我穿越伊賀,由東海道返回岡崎。」

 


   「只有忠勝陪著您,會不會太冒險了?」酒井忠次不安的問著。

 


   這時家康的眼神依舊迷網,全身顫抖地說:「如果我遇到的危險,連忠勝也抵擋不了,那麼留再多的人也沒用。去吧……我們…今夜就走……。」
    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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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天正十年六月二日,首先踏上王者之路的,是明智光秀。

 


   當光秀的大軍行至桂川,光秀把士兵們召集起來,向家眾發表了告別演說。光秀坦白的向家眾們訴苦,與其在秋賦之前斷炊,不如趁這次閱兵,將兵權交還信長,自行宣布下野。聽到光秀打算隱退,足輕們已是一陣騷動,這時與光秀早已套好招的齋藤利三,卻當著眾人的面,把信長當年害死光秀母親的舊事,再次給翻了出來,並要士兵們想想,信長是否值得追隨。雖然當下光秀痛罵了利三,不過這對主從的這齣戲碼,卻大大的感動了所有家眾,看著群情激憤的眾人,與秀吉一樣精通攏絡之術的光秀,淚流滿面地作出了最後的結論:

 

  
   〝就算會一無所有,各位還是要追隨我嗎?那好!我們一起奪取天下吧!敵人在本能寺!〞

  


   敵人在本能寺!光秀說完這話後,豪邁的領著兵殺往本能寺,而隱匿在一旁樹林裡的我與小南,兩人互看一眼後退出了樹林。

 


   「想不到光秀居然造反,我們得快點通知秀吉大人。」看著漸行漸遠的明智軍,小南焦急的說著。

 

 


   是阿,確實令人想不到,想不到會這麼順利,一切都照著重治主人生前的計畫在走,我微笑著對小南說:「你回去向大人通報,記住!這消息不要透過其他人,你與各哨的忍眾換馬,親自把消息帶回高松。」

 


   「那勘藏你呢?」

 


   「我還有其他的任務。」我拍拍小南的肩膀,催促他上路。

 


   「其他的任務……難道說……」我相信以小南的智慧,他應該已經看清這一切是怎麼回事,還有我接下來要執行的任務。

 


   「我曾經說過要替伊賀眾報仇,這點我沒忘記。」

 


   「要不我留下幫你,只有你一個人,太危險了…」小南擔心的說著。

 


   我肯定地搖了搖頭:「光秀造反的消息,一定要由你我其中一人送回,否則秀吉大人不會相信的,放心吧,除了與你的承諾之外,我還答應了紗奈,一定會平安回去的。」


   「咳……」小南嘆完這口氣後,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前往高松的路。此時我解下背囊,將裡頭一封封的書簡拿了出來,執行我的第二項任務
  

 


   〝把我給光秀的信,一封不剩的燒掉〞這是秀吉秘密交付我的第二項任務,看著火堆裡劈啪作響的書信,我想起了被燒成灰燼的柏原。就在今夜!信長必須為自己的惡行,付出代價!第三個任務,就算秀吉沒有交代,我也會免費奉送!
  


   接著趕到本能寺的我,趁光秀與信長在前門亂鬥,循機混進了寺中,躲在佛堂的屋樑上,等待下手的最佳時機。這時信長在幾名武士的攙扶下,負傷退入堂內……

 


   「為什麼外面沒有動靜了?」信長閉著眼睛問道。

 

  
   「大人,明智光秀暫停進攻了。」替信長包紮的侍童森蘭丸說。

 

  
   「哈哈……勸誘時間嗎?用幾萬人的軍隊,圍攻幾百人的我,光秀居然還搞這些名堂。」

 

    
   「大人,趁這個機會,我們集合所有人突圍吧。」森蘭丸說道。

 

  
   但信長卻笑著對森蘭丸說:「已經夠了,讓侍女與侍童放下武器,出去投降吧,光秀跟我不一樣,他不殺女人和小孩,至於其他的武士,要投降的也一起出去,不必白白送死。」
  

 


   眼前的信長已了無鬥志,森蘭丸與其他的侍從紛紛低頭落淚,但信長卻泰然地接著說:「蘭丸,如果你還想為我盡忠,那就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,我不希望死後,還受到光秀的汙辱。」

 

  
   信長說完這話,便獨自走入內室,此時已是淚流滿面的森蘭丸,起身向其他侍從下令:「還沒聽懂大人的意思嗎?你們立刻把地窖的火藥、燈油、屏風這些能燒的東西,全拿來堆在佛堂外,等光秀攻勢再起,一把火燒了佛堂,絕不能讓大人的屍首,落入光秀手裡!」
  

  

   看著退出佛堂的侍從,我縱身躍下無人的佛堂,尾行信長進入內室,只見信長默默地走向內室的佛像,想向神佛懺悔嗎?太晚了!這時我一個箭步向前,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。
  

  
   「哼……呵呵,是服部半藏?還是千田勘藏?」

 

  
   「什麼?」為什麼會知道是我。

 

  
   「這聲音不是正成,你是勘藏。」這時信長緩緩轉過身來。

 


   「為什麼會猜到是我?」

 


   「意外嗎?單靠光秀一人要背叛我,力量太小了,必定有人與他共謀,而現在本家掌兵之人,柴田勝家和上杉氏僵持,丹羽長秀領兵征討四國,瀧川一益則奉命牽制相模北條氏,近畿東海道一帶,能有餘力出手的,只剩下秀吉和我那好朋友家康,本來秀吉與毛利家對峙,應該可以排除嫌疑,但他不以重兵強攻高松城,反而用水攻法保存兵力,這一點讓他露了餡。可惜阿……這些事是我到剛才才想透的,太晚了。」

 

  
   聽著信長的感慨,我將刀移開他的脖子:「大人也是個武士,你自盡吧。」

 


   「哈哈,想不到秀吉養了一條,這麼優秀的獵犬。」信長抓起一旁神龕上的油燈,冷冷的對著我說:「告訴秀吉,靠謀反取得的政權,必定亡於謀反。哈…想不到我五十年的生命,居然如幻夢一般阿……」

 


   信長說完後,毫不遲疑的把燈油往身上一倒,眼前的信長,一瞬間變成一團火球,而在他斷氣之前,居然還笑著念道剛剛那一段話,這魔王的遺訓與最後的笑聲,迴盪在暫時息戰的本能寺。

 


   被火燒成這樣,居然還能笑的這麼痛快?我上前一刀刺進他的心臟,這並不是仁慈的替他解脫,而是他的笑聲實在令我毛骨悚然,看著沒了動靜的信長,我想起當年主人投靠信長時,信長無意間說的那句話
  
  
  

     〝如果將來我死於非命,那肯定是半兵衛的傑作〞
  

  

   現在必須盡快趕回高松,向秀吉交令。雖然我心裡是這麼想的,但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,或許聽到信長死前的疾呼,驚覺情況有異的光秀,此時攻勢再起。不好……這也就是說……

 


   〝轟……〞外面佛堂傳來陣陣火藥爆破的聲響,森蘭丸在光秀第二波進攻的同時,放火燒了整座佛堂,在火藥與燈油的助長,火苗迅速的往內室這裡竄來,而四面全是牆的內室,徹徹底底就是一間密室。完蛋了……我狠狠地踢了信長一腳,我根本不想給這種殺人魔陪葬。

  

  

   就在我絕望到底的時候,一支巨大的手掌拍在我的肩膀上,我很本能的要拔刀回身,不過卻被他另一隻手按了回去。看著眼前這個蒙面的忍者,是織田家的忍者?不對,是的話不會放任我殺了信長,但也不是服部正成,服部沒有這麼高大。

 

  
   「你是誰?」這種似曾相似壓迫感,但卻不帶有任何的敵意,我像被熊盯住的獵物一樣,動彈不得的站在原地。

 

  
   那忍者並沒有回答我,只是看了我一眼後,走向信長原先要靠近的佛像,用力的將神像的手扳了下來,這時信長屍體旁的地板翻轉開來,一層層的階梯與秘道乍然出現。原來剛剛信長並不是要來佛前懺悔,只是想趁光秀勸降的空檔,由秘道脫出,可憐的森蘭丸還在前頭替他擋著光秀。

  
   我跟著那忍者離開了本能寺,一路上我有不少偷襲他的機會,但那忍者似乎完全不防範我,逕自的走在前頭。秘道的盡頭,是京町外的一口古井,我們爬出古井後,他還是毫無戒心的背對著我。

 

  
     「為什麼要救我,你到底是誰?」

 

  
     「勘藏真的完全認不出我了嗎?」那忍者一邊說著,一邊解開面罩。
  

  
   阿……這聲音………
  

  
    
  
         ------- ----------未完     待續----- ----------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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