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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第十五話       天下之謀


   接到主人病危的消息,我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平山,天正七年六月九日,終於看到熟悉的家徽,整個陣地裡營火通明。我沒有任何遲疑,直接朝主人的營帳走去,然而陣地裡的氣氛,卻不像外表所看來那般光明。


   營地裡的火光,並不是用來欺敵的,來來往往的藥師眾們,個個忙得焦頭爛額,從這些烹煮藥材的灶火數量來看,秀吉這次所受的損失,恐怕比我原先預想的,還要嚴重許多。

  
   「勘藏終於回來了。」身後這熟悉的聲音,是正勝。


   「正勝,這些藥師是?」


   「他們是京都名醫,曲直瀨道三的門人,本部遇襲後,秀吉大人立刻命秀長前往京都,請來曲直瀨大人,幸好路上沒有耽擱,要不然這幾天抬出去的屍體,只怕是要多出好幾倍。」正勝無奈的說著。


   「那主人的狀況有好點嗎?」


     正勝沒有答話,不過我從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。


   「連曲直瀨大人也束手無策?」


   「咳……暗器正中師父的腹部,曲直瀨大人來之前,師父已經奄奄一息了,雖然這幾天情況穩了一點,但曲直瀨大人說這是迴光返照……你快去吧,現在秀長正在師父帳中,我想師父應該也有話要對你說。」

 


   迴光返照!?正勝這話讓我不敢多做停留。


   對不起,父親大人,到頭來我只是個什麼都保護不了的廢物,連與您死前最後的承諾,我也無法完成。別說武士之子,我連當個契約忍者的資格也沒有。
  

 

 

  
   「師父,何不聽哥哥的話,返回菩提山城療養,前線這裡太過混亂,對你的傷情只會是負擔。」一到主人帳外,便聽到秀長哀傷的勸退。我遠遠的看著榻上的主人,身型誇張的消瘦,暗黑的嘴唇沒有一點血絲,確實是中了毒,而且毒已攻心,怪不得連曲直瀨道三也無能為力。

 


   主人微笑著搖了搖頭:「雖然曲直瀨道三不願明說,但我自己的身體,難道我自己不清楚嗎?我時日不多了,只想在死前替大人做點事情。秀長阿,永遠要記住,沒有什麼事情比性命重要,保命乃是兵法的奧義,沒了命,說再多也沒有用,這是我教你的最後一件事。」

 

   秀長難過的低下頭:「師父這話,秀長終生牢記。」


   「呵呵,既然你我師徒一場,在我死前有件事情,我希望你老實告訴我。」此時主人虛弱的看著秀長,接著問道:「其實你與正勝,當初並不是真心拜我為師的吧?」


     「師父……」

 


   看著錯愕的秀長,主人笑著說:「當初我投靠織田家時,雖然不知道信長的心胸如此狹隘,但我曾經在戰場上擊敗過信長,我知道他就算要用我,也會用的有所顧忌,所以我主動要求歸附在秀吉大人之下,只是沒想到,不只信長,秀吉大人對我的能力與忠誠,也是又喜又懼。你們明著是來拜師學本事,實際上是代秀吉大人,就近監視我的吧。」

  
  
   原來……不僅信長猜忌秀吉,秀吉也提防著主人,這種既得用又得防的主從關係,難道是武士之間,最基本的互動模式?相較之下,任務完成,契約一到便拍拍屁股走人的忍者,似乎要來的單純多了。

  
  
   就在我聽著主人與秀長,這對師徒的真情告白時,一個端著湯藥的藥師,緩緩的朝營帳走來。

 


   「大人。」那藥師很客氣的對我鞠了個躬。
 


   「我只是重治大人的隨從罷了,您不必稱呼我大人。您就是譽滿京都的曲直瀨大人吧。」我也恭敬的回禮。
  


   「不,我是曲直瀨大人的徒弟,您叫我全宗就可以了。大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客氣。」那藥師笑著說。

  
  
   以前?我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藥師,我與他見過面嗎?為何我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 


   「外面的是勘藏嗎?」聽到帳外的動靜,主人用著虛弱的聲音,打斷了我的思緒。


   我與那藥師一同進帳,那藥師緩緩的扶起主人,細心的餵完湯藥後,便靜靜的離開。這時我才注意到,主人榻旁的臉盆,早已吐了滿滿的黑血。

  

 

   「對不起,主人……,如果我沒有離開的話……。」我自責的說著。

 


   「勘藏不必自責,這是我的天命,伊賀……沒事吧。」


   「嗯……大獲全勝,織田信雄差點沒命。」帳外來來往往的外人太多,我壓低音量說著。


   「太好了,看來秀吉大人又多了一個朋友,之後大人與信長之間,又多了幾分勝算吶。」
  


   或許真的被主人〝監視論〞猜中,看著大限將至的主人,到死前都還在替秀吉擔心,此時秀長有點心虛:「請師父安心療養就好,不必再掛心這些瑣碎的小事。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這怎麼會是小事呢,一不留神,大家都會被滅族的。」主人淡定的說著。
  


   「師父……您好好休息吧,我們不打擾了。」秀長說完,對我使了個眼色,我向主人行個禮後,與他一起退出帳外。
  
  
   秀長把曲直瀨道三介紹給我,並吩咐我們好好照顧主人,不管是好是壞,主人一有狀況,馬上通知秀吉大人,但從他們的神情與對話,我知道主人的情況,只會越來越壞。
  


   送秀長離開後,我向曲直瀨道三討了藥方和射中主人的暗器。暗器是再平凡不過的苦無,但經過這麼多天,上頭的毒藥已經沒有任何氣味,無法從暗器判定座頭眾到底下了什麼毒。我看著藥方上所寫的每一項藥材,令我驚訝的是,這七項藥材全是極毒極寒的東西。
    


   「以毒攻毒。」曲直瀨道三似乎早就知道我的驚訝。
    

 

   「這些東西……真的可以救人?」雖然我心裡非常懷疑,但看著其他與主人一起中毒的足輕,吃了藥確實漸漸好轉,讓我不得不相信這藥方


   「其實剛剛到平井山區時,對這忍者所下的毒,確實讓我傷透腦筋,不瞞大人,這藥方是我徒弟開的。」曲直瀨道三指著遠方,在灶火旁忙活的人,那人就是剛剛與我一起進帳的藥師。

 

 

   「喔……是全宗阿。」
 


   「勘藏大人也認得全宗?」曲直瀨道三開心的把全宗叫了過來。
 


   「不……其實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,但他好像認識我。」我把剛剛和他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。
  


   這時來到我們身邊的全宗,向我們行禮:「師父你找我?」
    


   「全宗認識勘藏大人嗎?」曲直瀨道三問道。
    


   「原來大人叫勘藏,算……認識吧,勘藏大人救過我的命。」
    


   「哦?我救過你的命?」全宗這話說的我更胡塗,看著他帶著感激的眼神,我追問:「什麼時候?在哪裡?」
 


   「在師父收留我之前,其實我是個被迫還俗的僧侶。」
  


   「我早猜到了,雖然你一直不肯說,但你一拜入我藥座,便能馬上掌握藥性與藥理,當時我就在想,你應該不單純只是個難民,如果不是先前就接觸過,不可能那麼快上手。而這年頭能行醫的,除了被大名或朝廷許可的藥師,就只有僧人了。」
 


   「是阿,如果當時沒有師父收留,我真的會成為餓死街頭的難民。」
    


   「這麼說來,救你一命的應該是曲直瀨大人,怎麼會是我呢?」這師徒的對話讓我越聽越模糊。
  


   「勘藏大人還記得延曆寺嗎?」全宗感嘆的說著。
    


   「難道你是當時逃出的僧人之一?」原來如此,沒想到當時那麼慌亂,全宗還能認得出我。

  


   全宗點點頭:「事後我聽一起逃難的同伴說,才知道你是秀吉大人的手下,那時我便期盼,希望有一天我能報恩,只是沒想到重治大人這毒……。」


   「我明白,你們都盡力了,但願能有神跡。」我無奈的看著夜空。
    

 


  

   接下來幾天,秀吉大人天天前來探望主人,雖然他與信長都畏懼著屬下的才幹,但至少秀吉不像信長那麼卑劣,可能秀吉也清楚,如果沒有主人的智謀,別說總大將的位子,就連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個問題。
  


   六月十二日夜裡,秀吉與眾人再次前來探望主人,不過這次主人卻要求眾人離開,要與秀吉單獨對話,就在我與眾人要離開時,主人卻把我叫回。主人希望我答應他,在他死後仍然要繼續效忠秀吉大人,雖然我知道主人這話很不吉利,但我還是答應他,並當著他的面,向秀吉行君臣之禮。

 

   眼前這幕,讓我再次回想起,父親臨終那時的情況。主人勉強地撐起身體,秀吉連忙坐到主人身旁,攙扶著主人說道:「半兵衛別太勉強了,快躺下吧。」
    


   這時主人眼神堅定地看著秀吉,虛弱的問著:「秀吉大人,你想成為天下人嗎?」


   主人這話不但讓我震驚,連秀吉大人也慌了起來:「不不不,天下人這事我從來沒有想過,從清洲跟隨信長大人起,秀吉的願望就是要助他………」
  


   沒讓秀吉說完,主人連連搖頭感嘆:「想不到我都快死了,大人還是不願意對我坦白嗎?」
    


   主人說完後,整個帳裡的氣氛忽然凝結了起來,四周安靜到連銀針落地,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秀吉與主人對望了好一陣子,一瞬間,秀吉整個人情緒失控,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了起來:「沒錯,我想成為天下人,我想盡早結束這個亂世,讓百姓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,但我心裡也清楚,只要信長大人在,秀吉永遠只是他身邊的猴子。」
    

 

   當時秀吉的表情,讓我不自覺的想起幾天前看到的,木猿訓練的那批猴子,我想那群猴子一開始,被木猿陷阱夾住時,差不多也是這種表情吧。面對秀吉的突然失控,主人倒是相當鎮定的回應:「充滿歡笑的世道嗎?真是個高遠的抱負阿,相較之下,我所追求的似乎變得渺小了。」


   「哦?那半兵衛所追求的是?」不只是秀吉,一旁的我也好奇主人的理想。


   「為了解我的人戰死沙場,這就是我的武士之道。」主人微笑的說著。
 


   「半兵衛……」
 


   「秀吉大人,您也是個智者阿,你很清楚信長給你的威脅,不過您放心,在我死後,有一個人可以助你成為天下人。」


   「是官兵衛嗎?」秀吉積極的追問,此時我開始有點彆扭,這種這麼重要的事情,並不像是我這種身分該知道的,但現在要抽身離開,似乎對兩位大人很不禮貌。


   「哈哈,大人第一個就想到官兵衛,這是顧忌還是信任?看來從官兵衛獻城到今天,大人對他的懷疑有增無減阿。」
  


   「咳…像官兵衛這樣的智者,無條件提出要歸附於我,我難免有點懷疑……」
 


   「當年我歸附大人,不也是不帶條件的嗎,難道大人也懷疑我的忠誠?」
    


   「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秀吉連忙揮手。
    


   看著慌張的秀吉,主人笑著說:「大人不必介意,我沒事的。您也不用太過擔心官兵衛,若他有意與你為敵,當初我們無家可歸時,他只要與其他反信長勢力串聯,便能輕鬆的把我們逼死。至少在大人死之前,官兵衛不會背叛羽柴家。不過官兵衛並不是助你奪天下的要人,大人您再猜猜吧。」
    


   秀吉一連把想得到的親信說了一遍,甚至連我也出現在第二十六個順位,但這並不值得高興,因為這只說明了,與兵多將廣的信長比起來,秀吉身邊的親信實在是太少了。
    


   「這個人我見過嗎?」接連猜錯的秀吉,再也想不出其他人。
    


   「不只見過,還稱得上是你的生死之交。」
 
   「生死之交?」
    


   「就是在金崎撤退時,接應過你的明智光秀。」主人肯定的說著。


   「但光秀一直忠於信長,他能幫我嗎?」
  

  

   「光秀真的忠心嗎?他可不是笨蛋,我想他也察覺信長對他的手段,只是他與大人您一樣,畏懼信長的力量,才一直隱忍罷了。難道說大人您忘了,半個月前的八上城事件?」
  


   「你是指信長害死光秀母親的事?」
    


   「沒錯,我與光秀皆出身美濃,當年長良川戰後,光秀獨自一人逃往越前朝倉家,留下母親在美濃,替他背負叛國的罵名,為此光秀一直感到很自責,他建立功名後,對他母親很是順從,一心彌補當年的愧疚,但信長用計殺了他母親,您覺得光秀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?」

 

   「半兵衛是希望我煽動光秀,與我一起反叛信長?」


   「大人誤會了,您千萬不可這麼做!」主人緊張的握著秀吉的手:「我確實要你煽動光秀,但你絕對不能與他一起造反,我要你等他殺了信長,你再打著討逆的名義,殺了光秀。如此既能除掉信長,又能取得大義名份,你的政權才會有正當性。」

    


   這些話從主人嘴裡講出來,我與秀吉都嚇到了,平日溫良的主人,沒想到今天居然慫恿著自己的宗家謀反,而且還是犧牲曾經救過本部的明智光秀。秀吉勉強擠出一句話:「我…該怎麼做呢?」
    


   「現在開始,大人必須秘密與光秀保持聯繫,等適當時機,把信長對你們的敵意告訴光秀,而另一方面,你還必須利用足利義昭這個沒用的將軍,煽動或者直接假借他的名義,對光秀宣稱接獲將軍討逆的密令,而義昭畢竟是光秀的舊主………」主人把他的想法仔細的說了一遍。
 


   聽完主人的話,秀吉沒有做任何明確的回應,他靜靜的起身走向帳外,背對我們,輕輕的說了一句:「我慶幸……半兵衛是我的家臣,忠心的家臣。」
  
  
   目送秀吉離開後,主人笑著問我:「你知道我為何把你留在帳內?」
    


   我很掙扎的點點頭:「主人希望我能幫忙秀吉,但是這麼做,真的好嗎?」
  


   「有何不妥?」
  


   「本家先是背叛齋藤龍興,現在又慫恿秀吉謀反,世人要是知道了,只怕竹中家的聲譽會毀於一旦。」
    


   「其實我就是為了竹中家,才向秀吉獻這計謀的。」
    


   「哦?」主人這話讓我更困惑了。

  

 

   「我死後,唯一放心不下的,就是年僅六歲的重門,本想託你送他到弟弟重矩那裡,但是重矩現在在信長身邊當旗本,這樣一來,等於是羊入虎口,信長也不是真心用弟弟的,他只是想以重矩為質,牽制我與秀吉。這種情況下,要是秀吉遭到清算,我竹中家肯定與秀吉一起被滅族,到時哪還有名聲可言?」

    

  

   「原來如此……,但秀吉大人剛剛並未作出決定……」
 

  

   主人搖著頭,肯定的說著:「不,秀吉答應了,面對信長的霸道,他比我更無從選擇。」

  

   「但我能為大人做什麼呢?」

  

   「你的身手,會是秀吉與光秀最棒的溝通管道,要是消息走漏了,整個計畫就全玩完了,你認為你不重要嗎?」
  

  

   「我……」我很不喜歡被戴高帽子,但對於身邊沒有其他忍著的秀吉來說,確實只有我適合這個任務。

 

   「呵……看來剛才和秀吉的對話,勘藏全記的清清楚楚的?」

  

  

     我沒有接話,只是肯定的點了點頭。

  

  

   「很好……把剛剛的話,全部忘掉。」主人虛弱的說著。

 

  

     「這……」

 

  

     「那些是秀吉必須操心的,接下來我說的話,才是你必須終生牢記的。」
  

  

     「是。」我擦掉眼淚接著說道:「主人請吩咐,勘藏聽著。」

  

    

     「若我的計謀,能順利除掉信長與光秀,那麼天下自然是秀吉的,我再問你,如果有一天,秀吉也死了,我竹中家該何去何從?」

 

  

   「當然是設法鞏固羽柴氏的政權,在其下建立功名,讓竹中家揚名戰國,主人您說過,竹中家和羽柴家是密不可分的,如果羽柴氏的政權倒台了,竹中家也會跟著完了,不是嗎?」

  

 

   「哈哈…,勘藏比我還適合當武士呢,不過你這話只說對一半。秀吉死後,如果接下家督的是秀長,那你就帶著重門,為秀長盡心盡力,但如果繼承者不是秀長,找個適當的機會,帶著重門投靠德川家康,不可遲疑。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這……這樣豈不是三度背主了……」

 

  

   「如果是我,就不會用背主這個字眼,我說過智者依附強者,才是戰國的生存之道,以家康的手腕,他絕對不會安坐東海道,或許秀吉兩兄弟還在時,家康不會輕舉妄動,但如果家康活得比秀吉兩兄弟還久,羽柴與德川兩家的決戰,必定會來,到時候要是重門不聽你的勸告,你用綁的,也要把他綁到家康面前。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難道除了秀吉秀長兩位大人外,羽柴家沒人能與家康抗衡?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至少現在看來,一個也沒有。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黑田孝高呢?難道他也敵不過家康?」

  

  

   「想不到勘藏和秀吉一樣,都很顧忌官兵衛呢。」

 

  

   「不是的,只是主人曾說過,孝高他是個智者,所以……」

 

  

   「呵……」主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說道:「看來我把重門交付給你,是正確的決定,你說的沒錯,孝高的手腕與智謀,確實是在家康之上,但我如果沒估計錯誤的話,秀吉穩定了政權之後,第一個要架空的就是官兵衛,這就是所謂的鳥盡弓藏,屆時官兵衛沒兵沒權的,他要如何跟家康抗衡呢?或許我該慶幸我天命將盡,否則第一個被除權的,應該是我。」

  

  

    「原來如此……」

    

  

   「勘藏不必想太多,也不必過份怨恨秀吉,無奈的人做著無奈的事,這就是戰國最真切的寫照。記住我剛剛對你說的話,今後重門與竹中家就拜託你了,下去吧,你也早點休息。」
  

  

   我起身向主人鞠躬,便轉身離帳,但這件事情成為我一生的遺憾,我應該再多陪他一會的。
    
  
    
當天夜裡,睡著的主人沒有再醒過來………
 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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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完     待續-------- ---------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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