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開罐頭~~~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七話     起點
   
 
   

    「今天的會議還真是久阿。」木下秀長抱怨著。
   
 
    「別抱怨了，現在已經入冬了，如果是夏天的話，你不就更耐不住了？」一旁的山田叔叔調侃著秀長。
    
     
    「該不會是又有合戰了吧？」堀尾吉晴問道。
    
  
    「哈哈，現在吉晴講到合戰可是精神抖擻呢，跟幾個月前完全不一樣。」我半開玩笑的拍著吉晴的肩膀。
  

 
    「嘿…你別糗我了，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武士了，能有機會建功，當然要好好把握。」
    
   
    這是遷居後的第二次例行會議，像我們這樣身分的隨從，當然是無法直接參與軍政評定，我和山田叔叔是隨重治大人前來，而秀長和吉晴則是秀吉大人的侍從，雖然我們只能在天守閣外頭打發時間，不過就這樣沒話找話瞎聊，時間也是過得很快，的確如秀長所言，已經過了正午，這次的會議確實比以往久了一點。
  
  
    「可能是在談論今年各城的賦稅吧。」山田叔叔說道。
    
 
    「對喔，畢竟今年統一了美濃全境，眾將所拜領的知行俸祿都要調整，還有降將那些的領地……，噯，出來了。」秀長指著天守大門說。
  
    
    諸將們陸陸續續的從天守出來了，家老丹羽長秀和林通勝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，看到我們向他們鞠躬行禮，他們也微笑回應，但是另一位家老柴田勝家，卻是垮著臉走了出來，不僅兩眼無神，連我們對他行禮也視若無睹。
 
     
     「柴田大人該不會被剝奪領地了吧？」吉晴小聲的問著一旁的山田叔叔。
    
   
     「不要亂說。」山田叔叔低聲斥責著。
    
   
     「秀吉大人出來了。」看著和勝家大人，同一號落寞神情的秀吉大人，我們彼此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覷。
   
   
    「大哥，剛才的會議…」秀吉大人不管秀長的提問，依舊是兩眼無神的逕自走著。
  
    
    「咳…為了女人吶。」這時候也從天守閣出來的重治大人嘆著氣說道。
    
 
    「女人？」眾人異口同聲的感到疑惑。
    
 
    「先回去再說吧。」
    
    

    眾人一起回到了秀吉大人的居所，不過坐在廳裡的秀吉大人，還是沒什麼元氣。
    
    
    這時重治代秀吉大人開口了：「其實剛才的會議，除了分賞美濃統一戰的功臣之外，信長大人已經決定上洛了。各位還記得先代將軍，足利義輝的弟弟義秋嗎？之前調停織齋兩家之後，收留義秋的六角家，串通三好三人眾，把他從矢島御所逼走了，後來他流亡到越前朝倉家，朝倉義景替他冠禮，元服後義秋改名為義昭，原本義昭希望朝倉義景能助他起兵，不過義景並不積極，一個月前朝倉家的家臣明智光秀瞞著朝倉義景，代表足利義昭偷偷前來拜見信長大人，信長大人收留了光秀和義昭，同時下達上洛的動員令。」
   

 
    「明智光秀…」這名字好熟，我小時候好像有聽父親提過。

  
  
    「哈哈，勘藏想起了什麼嗎？沒錯，這個明智光秀原本是齋藤家的家臣，長良川之戰因為選擇道三大人陣營，而得罪了義龍，迫不得已只好離開美濃，轉投朝倉家，現在信長大人統一了美濃、尾張氣勢正盛，光秀才會建議義昭聯合信長大人。」
 
   
    「可是師父剛才在天守外，說什麼因為女人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。」秀長似乎很擔心一蹶不振的秀吉大人。
    
   
    「秀長阿，從美濃上洛京都的話，最快的路線是哪？」
    
 
    「當然是走近江直取山城。」
 
    
    「不錯，近江北有淺井，南有六角，而信長大人為了向義昭展現誠意，已經決定攻打六角家，替義昭被六角義治出賣，出一口惡氣，為此信長大人決定聯合淺井氏一起征伐觀音寺城，近日要派人前往淺井家協商同盟事宜。」
    
   
    「結盟可是好事阿，但我看哥哥怎麼好像被降職了一樣……」秀長又瞄了秀吉大人一眼。
    
   
    這時候一直悶悶不樂的秀吉大人開口了：「因為這次送去的不只結盟盃，還有阿市小姐，半兵衛能想個辦法勸勸信長大人，看能不能以戰略同盟或者其他同盟方式，取代姻親同盟。」
  
  
    「大哥你……咳……，師父，各位真是不好意思，讓你們看笑話了，哥哥這人什麼都好，就是這個好色的毛病。」秀長有點不好意思的接著說：「大哥你這德行要是讓嫂嫂寧寧給看到了，她不知道會有多傷心，當初你一無所有的時候，他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嫁給你……」
  
  
    「我知道我知道，但我對女人就是沒辦法，特別還是阿市這種大美人，真是便宜了淺井長政。」秀吉大人的語氣極度失落。
 
    有聽說信長大人的妹妹織田市是個大美人，雖然像我這樣身分的人，是見不到阿市小姐，不過從秀吉大人臉上的落寞，再加上柴田勝家大人出天守時，也是同一號表情來看，這個能夠同時征服兩個鋼鐵男子的女人，肯定不是普通的美人而已。
 
     
    「哈哈，秀長不必那麼見外，秀吉大人也不用那麼沮喪，現在你不過只是個侍大將，有朝一日你成為城主，甚至是國主，那麼一城一國的女人任你挑選，你又何必執著於一個阿市？」重治大人安慰著秀吉大人。

    

    「一國一城的女人嗎……，那說不定會有比阿市還美的女人對吧？不過你們可別告訴其他人，我是為了女人才立志成為大名的，我擔心這樣會招不到家眾。」秀吉大人又恢復了講寒磣笑話的本領，不過這樣也好，眾人看了也比較放心。
    
   
    「是阿，現在我部所應該做的事，就是讓部眾們待命，隨時準備配合信長大人上洛。」還是重治大人有本事，幾句話就解開了秀吉大人的心結。

 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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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半個月後，織淺兩家的姻親同盟成立，不過同盟協議上，淺井方提出了一個但書，那就是兩家同盟後，不得與淺井家的恩人朝倉氏為敵，信長大人很快就答應了，一來義昭是從朝倉義景那過來投靠的，平白撿到了上洛名分的信長，實在沒必要與朝倉家為敵，再者他必須儘快處理掉六角義治，因為他的妻子是齋藤義龍女兒，如果信長這個女婿對美濃有正當性，那麼義治這個外孫婿一樣也有權接手美濃，若不趁現在六角家內耗元氣大傷，將來義治勢必會聯合三好三人眾，對美濃尾張進犯。
  
  
    永祿十一年九月，六角義治經不起織淺上洛聯軍連番猛攻，棄城往近江伊勢邊境的甲賀逃亡，攻破觀音寺城的織田信長下令廢城，接著朝山城國進發，從發兵上洛到進入山城一帶，織淺上洛聯軍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，這使得把持幕府的松永久秀和三好義繼不戰而降，而三好三人眾與其殘存勢力，則帶上傀儡將軍足利義榮，退往四國˙阿波淡路一帶苟存，完成上洛的信長，立刻扶植足利義昭成為將軍，而義昭除了任命信長為和泉守護，接手三好三人眾的舊領外，更任命信長為管領代，並向朝廷推舉信長為副將軍，但信長大人回絕了副將軍一職。
 
    
    我們在京都逗留了快半年，雖然近畿一帶連年戰火，京都的繁華已經大不如前，但畢竟是皇宮和將軍御所所在，街市還是比歧阜熱絡得多，這期間足利義昭視信長大人為再生父母，以義父稱之。信長大人在穩定了幕府政局後，決定於永祿十二年一月撤回歧阜，但信長大人前腳剛走，三好三人眾立刻結合被信長流放的齋藤龍興，起兵包圍幕府御所所在的本圀寺，幸好留在坂本一帶的明智光秀發兵解圍，足利義昭才得以逃過一劫。
  
  

    本圀寺事件後兩天，信長大人再次帶上我們，強行軍返回京都，感受到足利義昭軟弱的信長，雖然表面上替義昭修整二條城，但暗地裡確制定了殿中御掟，並逼迫義昭認同，這御掟大大的限制了義昭的權力，僅管義昭迫於無奈低頭了，但秀吉大人知道信長大人這種逾越職權的舉動，必定會招來義昭的恨意，與其他大名討伐織田家的口實，秀吉命我悄悄監視著足利義昭，果然不出秀吉所料，兩個月後，我截獲了義昭送給朝倉義景的密信，信中盡訴信長狂妄與幕府的危機，義昭希望朝倉義景能念及昔日交情，上洛討逆。秀吉大人將這信轉交給信長，信長看完後大怒，當著幕府眾臣的面斥責義昭不識抬舉、背信忘義，兩人的關係也從原先的情同父子轉為勢同水火。
    
      

    翌年四月，信長大人決定先發制人殺雞儆猴，信長大人連絡了三河的德川家康，當時正打下今川家遠江一地的他，為維持領地治安無法多派人手，但家康依舊堅守著清洲同盟，親自領了三千兵士前往會師，而信長則礙於與妹夫淺井長政結盟時，所約定〝不得與朝倉家為敵〞的條款，信長以討伐若狹國為由，集結近畿一帶近三萬兵力，穿越長政所領的近江一地，但當大軍進入若狹一帶沒多遠，大人下令軍隊調頭，以秀吉大人所部，和曾經在朝倉家待過的明智光秀為先鋒，朝越前敦賀一帶發動攻勢，奇襲後第二天，我方順利的打下朝倉景恆駐守的手筒山城、金崎砦，並將大軍進駐金崎砦，準備對前方的木芽嶺要塞進行攻略。
 
    
    接到織田奇襲朝倉家的消息，近江的淺井長政立刻陷入了兩難，昔日淺井家遭六角家攻打，瀕臨滅亡之際，全賴朝倉家及時發兵援救，淺井氏才免於覆滅，如今自己的大舅子，卻發兵攻打這多年的世交恩人，痛苦的長政與家臣們討論後，決議發兵從後方攻打背盟的信長元康聯軍，而進駐金崎砦的信長等人，尚不知道自己妹夫已經反叛，朝金崎砦殺來……
  
  
  
  

    「這要塞城牆並不高，估計明天一陣強攻便能打下。只要翻過木芽嶺，我軍後天晚上就能包圍一乘谷城。」深夜時分，信長大人在軍帳裡頭和眾人們討論著戰術。
  
  
    「吉法師阿，這次你的戰法讓我有點不安吶。這和你以往的作戰模式大相逕庭呢。」這吉法師是信長大人的小名，信長大人並不介意從小就結識的家康這麼稱呼他。

    

    「有何不安，竹千代？」
   
   
    「調略不足阿，以往你作戰時總是會先對敵方進行煽動策反，但這次你選擇直接強攻，這恐怕會增加不少損傷。」
   
 
    「哈哈，家康多慮了。其實策反這些我也想過，不過朝倉氏家臣中，只有朝倉景健和富田景政尚稱人才，但這二人極其忠義，要策反並沒有那麼容易，至於其他牆頭草，只要我們在戰場上一路壓著他們打，他們自然會投靠過來。」
     
 
    這時一名足輕進入帳中：「信長大人，營外有一個人，自稱是阿市小姐的侍女，送來一包東西。」
  
   
    「妹妹的侍女？什麼東西，拿過來。」信長大人接過錦囊後打開一看，原來是一整袋滿滿的豆子。
 
     
    「吉法師，令妹送的這一袋豆子是…？」德川家康疑惑問道，其實不只他，帳中眾人也是全摸不著頭緒。
    
 
    「我也不曉得，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豆子，並不像是近江的特產。」
   
 
    「阿……」這時候秀吉大人忽然頓悟似的大叫了一聲。
    
   
    「猴子你幹什麼！」信長大人斥責道。
   
 
    秀吉大人連忙跪了下來：「信長大人，淺井長政背叛了。」
 
  
    「什麼？」眾人齊聲說道。
 
   
    「阿市主要送的並不是豆子，而是袋子，一般的袋子只有一面有開口，但大人你看那袋子，頭尾都是開口，我想兩邊開口上的繩結，分別代表朝倉和淺井，而我們就是裡頭那些被包圍的豆子。」
 
    「該死的長政。」恍然大悟的信長大人，把豆子狠狠的摔在地上。

     

    「吉法師，這樣下去被包圍的是我們，我們是取道近江進攻越前的，現在我們連退路都沒有了。」德川家康慌張的說著。
  
 
    信長大人伸手制止了家康，示意他不要再說了。沉思了一會的信長大人開口說道：「聽著，全軍立刻向西撤離戰場，繞過琵琶湖西邊返回京都，諸將領著各部人馬，我們今晚連夜撤離。」
  
 
    「吉法師，這種撤法太冒險了，我們跑沒多遠就會被淺井朝倉軍追上的。」
 

    這時候秀吉大人開口插話：「請大人給我一點兵力，秀吉自願殿後。」

 
    「好樣的秀吉，我給你三百足輕，我與勝家長秀等人先行，其餘諸將立刻回營收拾。竹千代，你同我一起撤回京都吧。」
 
  
    德川家康搖著頭說：「金崎這邊的狀況，估計三天後就會傳回三河，如果我不能盡早回去的話，我好不容易打下的遠江一帶，必定謠言四起，如果只是一揆亂事那倒還好，就怕今川氏真的舊部趁機造反。我決定往南直接撤離。」
 
 
    「是嗎，那你自己多加保重了。」信長大人說完這話就離帳了。是的，自顧自的逃命去了。
   

     雖然眾將們有點錯愕，但畢竟是家臣，總不方便抱怨些什麼，但一旁德川家康的家臣本多忠勝，頗為不悅的念念有詞：「就這樣？什麼跟什麼阿。」
 
 
    「平八郎。」德川家康瞪了本多忠勝一眼，看到自己的主子動怒了，本多忠勝也不敢再多話。

  
  
    「家康大人，你隨信長大人一起撤走吧，你這樣直接往南撤走的話，很容易
正面遭遇北上的的淺井軍。」秀吉大人身旁的重治大人說道。
 
  
    「謝謝半兵衛的關心，但我剛說過了，能早一天撤回濱松，就早一天安心，諸位不用替我擔心，我會先派出服部正成所屬的忍者兵團探路，盡可能回避淺井軍的動線。」
   
   
    我看著德川家康身後的另一個年輕人，是個眼神相當銳利的男人，他就是服部家的二代半藏，服部正成。
   
   
    「既然如此，請家康大人順便派人連絡西美濃地方的城主吧，通知他們淺井家已經背盟，並且準備接應南徹的貴軍。」重治大人說道。
   
   
    「多謝半兵衛提醒，對了秀吉，我所部有二十幾名火槍足輕，原本打算在這次戰役讓他們好好發揮的，現在我把他們留給你，希望你能替我方多爭取一點時間。」
 
  
     「謝謝你德川大人，請你一路保重。」秀吉大人滿是感激。
   
   

    送走了援軍德川家康，帳中的織田氏家臣也差不多都離開了，只剩下明智光秀和他的家臣。
 
  
    「光秀大人還不去準備撤退嗎？」秀吉大人問道。
  
  
    「著急有什麼用，大夥都被淺井家嚇破膽了，如果貴部殿軍撐不住攻勢，那我們走不了多遠，一樣會被追上。」明智光秀語帶無奈的接著說：「我把利三和部分家眾，留給你一同對敵吧，人手多一點，你或許還有機會趁亂殺出。」
 
   
    「不，光秀大人的好意，秀吉心領了。但此戰兇多吉少，信長大人既然指定由我殿軍，秀吉不敢拖累貴部人馬，況且日後要是信長大人責怪光秀大人違抗撤退命令，那秀吉可就更對不起光秀大人了。」
  
  

    「咳……那好吧，秀吉你記好了，琵琶湖西岸有一個叫朽木谷的地方，我會先在那駐紮三天接應你，請你務必活著回來。」
   
    
    秀吉大人顫抖的握著明智光秀的手，但眼眶泛淚的他，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謝。
 
  
    終於，明智光秀所部也撤出了金崎砦，送走了眾人之後，秀吉大人再次回到帳中，忽然一個重心不穩，秀吉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，重治大人見狀立刻上前扶了一把，不過當重治大人看到秀吉大人的神情時，立刻轉頭對山田叔叔說道：「助左衛門，你去帳外守著，任何人都不許進來。」
  
    
    一旁的蜂須賀正勝察覺不對，也立刻上前去攙扶秀吉大人，不過正勝當場愣住了，因為早已經流了一身冷汗的秀吉大人，身體冷的就像一個冰塊一樣。家臣們看著失神的秀吉，這才知道原來剛剛的那些場面，秀吉根本就是在硬撐，怪不得重治大人要山田叔叔去帳外守著，要是讓外頭的足輕看到殿軍主帥的這副窩囊相，明天的戰事也不用打了。
  

 
   有別於秀吉的恐慌與其他家臣的無助，重治大人保持著一貫的沉穩，笑著問道：「其實秀吉大人是不想殿後的，對吧？」
 

 
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---------- -----------未完    待續------- -----------